純粹x想像

XX

    蒙上雙眼般的使勁狂奔，幾乎是用盡力氣、不顧一切地往地獄裡鑽的行為讓他費解，然而無論何處都只剩下黑暗，他漸漸看不清自己，也被周遭的殘酷搞得幾近崩潰，最後便在雙腳發軟的情況下，趴倒在地。

    為什麼他會變得如此狼狽？

    他想大叫但叫不出來，重疊的影子在他身上，他甚至搞不懂哪一個才是自己。

    他是誰？

    生離死別、殺人與被殺、詭計狡詐與被陷害，所有的不堪都加諸在他身上，他好似一次死了好幾輩子的份，也好似一次抹殺了好多人的好幾輩子，悲傷、憤怒、失落、邪惡，所有的所有令他的腦袋瀕臨爆炸邊緣，即便想發洩，在一時之間卻只有無力虛脫感留給他。

    怎麼會這樣？在他身上這些肯定不是幻覺的幻覺又到底是什麼？他究竟做了什麼需要招致這樣的報應？

    淚水融化在雨水裡頭，不是他想假裝堅強，只是他再也找不到脫離「悲慘」這兩字的辦法了……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已經變得含糊的嗓音不斷重複著這幾個字，但一切的混亂並沒有因此而中止，就和他止不住的顫抖一樣。

    不曉得過了多久，每分每秒都過得煎熬，甚至連身旁傳來的水濺聲都被淹沒，時間對他而言早已失去了意義，直到聲聲叫喚超越了那所謂幻覺的洗禮。

    「嗨！」

    雨用力的打在身上，他吃驚的看著不曉得哪時候擋在他面前的少年，明明淋了滿身雨，還用雙臂盡量護著懷中的小狗，明明應該很狼狽的，可是少年卻像什麼事都沒有的笑著跟他打招呼。

    他發現在少年身上，完全不存在狼狽這詞，就像自帶光芒般，根本不可能的存在，而且……從這少年身上，他完全沒有感覺到絲毫負面氣息。

    「怎麼可能……」微弱的聲音從他口中傳出，他的思緒明明更加混亂了，可是卻莫名有一股安定的感覺。

    「吶，聽我說嘛！雨下這麼大，要是我還是諦聽感冒就不好了，對吧？」少年人畜無害地笑著說道。

    「你要不要去躲雨關我什麼事？」

    「當然有關啊，我如果沒有帶你去躲雨，諦聽不會放過我的！」少年突然轉而一臉委屈地說道。在少年懷中的小狗彷彿聽懂般的也汪汪叫了幾聲。

    「你以為你是誰？」

    「想起來吧？」少年不理會他，卻逕自將右手食指貼上他的額頭，而這剎那，他竟然連避開少年舉動的能力都沒有，「你可以想起來了吧？不論以前是怎樣，未來不是更重要嗎？你不從現在開始改變，要等到哪時候呢？」

    「你怎麼知道我……」

    「是怎麼知道的呢？」少年也朝他露出困惑的表情，但隨即又把困惑拋到一邊，說道，「嗯，這好像不是很重要嘛！不過雖然很麻煩，可是我可以陪你一起面對喔！你覺得怎樣呢？」

    「這不關你的事吧？」

    「遇到困難的時候，有人陪著不是比較好過嗎？」少年自說自話般地繼續說道，「總之呢，我知道這裡有家很好吃的茶餐廳喔，我們一起去吧！」

    少年將放在他額頭上的手指指向左邊，隨即原地小跑步了起來。

    「來比誰跑得比較快吧？不過我可是不會輸你的喔！」

    那些負面情緒、所有的不堪，他人的不堪、失敗與憎恨，隨著少年的來到就好似消失了一樣，他下定決心的盯著少年跑步的背影，一股不服輸的力量湧了上來，他跟隨著少年的腳步激烈的跑了起來。他其實知道，那些負面的東西並非是消失了，只是在有其他更重要的人事物面前，變得沒有存在感而已。他是可以控制的，但是當他再度想起那些他感覺不該想起來的事情後，他還能說想要開心嗎？

    「喂，別連自己都贏不了喔！」

    「這還需要你提醒嗎？」他更賣力地跑起來，這被陌生少年激起的渴望讓他感覺很不踏實。

    可他好想贏，贏過這看起來就是光芒的少年。

    他能夠成為這樣內心純潔沒有任何一點汙穢的人嗎？

    「你看，不是努力就能做到嗎？」

    「不、不用你管啦！」

    「諦聽，你也覺得他那是害羞吧？」

    「你不要這麼正大光明的講悄悄話行不行啊？」

    天突然放晴了。

    緩下腳步，他錯愕的盯著天空看，也注意到少年就像已經預料到這結果的停下步伐看向他。

    「你也有你必須完成的事呢！不過看起來是沒問題了，要好好地過喔，弟弟！」

    望著少年急速遠開的背影，他被錯愕影響到一時無法馬上反應過來的思考也突然接上了。

    「誰是弟弟啊？而且你剛剛根本沒有拿出全力跑吧？太過分了你！」

    「呵呵……」

    他忍住想揍那笑聲的衝動，原本的怒氣在少年背影消失的最後一刻轉為了笑意。

    「謝謝你。」

    接著，他流失的記憶像算準這刻一樣回來了。

    他沒有大喊大叫，沒有憤怒害怕，卻瞬間明白了他應該要做的事。

    如同天會晴，除了痛苦外，他也該為了之前的事負責，然後他會找到那個讓自己從這痛苦逃脫出去的方法的，一定會的！

XX

    「澄澈，對不起！還有……謝謝你救了我！」

    將一束鮮花放在墓前，他彷彿看見澄澈那溫暖的笑容在跟他說「別在意」。

    「謝謝你到了最後還這樣包容我。」

    溫暖的風輕輕吹在臉上，他微微笑著。

    「就算是像這樣的我，也找到我該做的事了。那些我應該拯救的人們，這次我會好好地面對，不會再逃避了！澄澈，謝謝給了我力量的你，我會像你拯救我一樣的去拯救大家的！」

    「還有……一路上遇到的人們……十分感謝你們，沒有你們，也沒有現在能夠嘗試用自己的力量去拯救其他人的我。」

    是的，能夠看見命運的線從來就不是災厄，而是能夠守護他人的力量。

    如果他一直以來都是錯的，那麼，現在的他將會正確的用這力量來守護他想守護的人們，成為那遊走於光和影之間的人。

    從背包裡拿出亮綠色的運動風衣，他揶揄地說道：「不過真沒想到有一天得穿上這種顏色呢？澄澈，你能想像嗎？」

    望著藍天，他輕輕閉上了眼睛。

    「我辦得到的，絕對。」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