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醒來的那一剎那,看見的並不是光線譜出的光明旋律,而是幾乎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之所以是用「幾乎」來說,就是因為周遭其實不是全然黑暗的,我想,在遠方鐵定有個光明在支撐著這裡的「顏色」吧!
只是,為什麼我還會醒來?
我仍然清楚的記得我不顧一切地墜落,記得那份終於解脫的愉悅,和那東西的咒罵聲,假如我還會醒來,可能也只代表了我到達所謂的地獄,即將開始對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然而我相當明白,那些惡劣至極、天理不容的事絕不是我做的,但就算想辯駁,也沒有立場,因為它們確實出自我的手,即使我打從心裡憎恨他們的發生,可這些心思就連地獄的制裁者也不一定會懂。
按壓住冰冷的地板,在黑暗之中,我站起身,且緩慢踏出第一步。理應無所畏懼的我,是小心翼翼的行走在一片漆黑裡,雙手不時向四周揮動,卻始終沒碰觸到任何東西,搞不懂這空間,我是越來越迷茫。
倏忽,在我維持奇怪的摸索姿勢時,不知從哪來的燈光把這裡照得一片通明,視線所及的遠方有一個身穿烈焰紅旗袍的女人正朝這裡走來,如果我沒看錯的話,她的手中竟拿著一條銀白長鞭,活脫脫就是一個先進的地獄使者。但這感覺隨著她的走近,也慢慢被打破。
我不能確定這有著絕頂美貌的女人就是地獄派來的使者,普遍印象陰森恐怖的地獄會有如此美人嗎?而且,原本的黑白無常、牛頭馬面到哪去了?
「終於等到你了,潘煜。」女人以一種極度慵懶的聲音說道。
我不解地打量她,也更意外明明就是老太婆的裝束,穿在她身上卻是出乎意料地好看,不過,她說的話是什麼意思?雖然我自認罪大滔天,但有必要這麼期待我的死嗎?這樣一來,總覺得當初魂飛魄散會比來到這裡還令人開心。
「妳是誰?」看來我真的是白痴,她都希望我死了,我能不清楚她是誰嗎?
女人低笑著,此刻我絕對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地獄給的折磨也許就從這開始了。
「果然是你!兩次進來都說一樣的話,真是一點長進也沒有。」她搖著頭說道。
「什麼?」我驚訝地盯著她看,難道我的前世也是罪大惡極的壞人嗎?不會這種事還有命中注定吧?
「別說這個了,你考慮得怎樣?」
我的眼睛睜得更大了。我嚴重懷疑我和她是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或許她是某個奇怪星球的特異人種,要不然,她說的話我怎會都聽不懂?還是地獄的話本來就這麼難懂?
「考慮我要上天堂還是下地獄?想輪迴還是魂飛魄散?又或者是有死而復生這個選項?」我劈哩叭啦說完,卻發現面前的她一臉錯愕。
「你太慢回來,所以傻了啊?你這魂魄的記憶力還真是有夠糟糕,人類果然是不可信的有生命體!」她噘著嘴,看起來不太高興地說道。可是,不知從哪得來的念頭,我竟覺得她並不是真的在生氣,不,是幾乎百分之百確定她沒在生氣。
就算是這樣,也不代表我可以理解她的語言。
「那我該考慮什麼?」
「殺人啊!」
雖說早已有了心理準備,但真正聽到時,還是不由自主的倒抽一口氣,而在下一刻,我很快的下定決心要強裝鎮定,一副堅強又瀟灑地問道:「是在第十八層還是第十九層之間做選擇嗎?」
聞言,她就當著我的面吐了一個長長的氣,不太想搭理我的轉身看向她走來的那一側,我不明曉用意便隨她看了過去──在那望不見盡頭的大道上,有一人正快步走近。
那人一身火紅,連身裙前後都作了開衩,胸口處是以一種新潮的手法在斜邊打結當成裝飾,令人不知該為此作何評比,另外,在連身裙下還有一雙長筒馬靴,前頭綁上密麻的鞋帶,就是時下年輕人喜歡的款式,不過,最讓人意外的,就莫過於那雙同樣火紅的手套了吧!也因為注意到那雙手套,我才發現這裡居然是沒有溫度指標的,在這裡,似乎不論待著有多久,身體也不會感覺到冷或是熱,這應該算是難得的福利吧?
「您好。」少女模樣的她一走到我們身邊就行個禮說道。
我當然是訝異的,只是最後除了回禮之外,也沒有多說或多問什麼,可這一切都僅是歸因於無法找到時間問罷了。
「嵐雪,妳去跟這傢伙好好解釋啦!我已經不曉得該用哪一國語言跟他溝通了!」
聽見她如此表示後,我不禁在心裡嘮叨著「這明明是我要說的台詞吧!」,但願地獄使者沒有讀心的功夫,要不然我的魂魄可能就真的要灰飛煙滅了。
「煥雪,妳怎麼可以這樣叫他……」被稱作嵐雪的少女溫柔地拉長尾音,聲音細柔到完全感覺不到她在生氣,可是,若仔細看的話,還是可以在她的臉上發現惱怒的「氣息」的。
呃……氣息?
「接下來就由我對您說明吧,潘大人!」嵐雪擺出招牌笑容說道。
這種尊敬的態度卻讓我不知所措,有種一下到達天堂的錯覺,到底是為什麼我會被人一下稱作「您」,一下竟又貶回「這傢伙」?難不成這裡其實是天堂跟地獄的交會點?她們兩人各自代表一方,想爭奪我的靈魂?
怎麼可能啊!哪個笨蛋有天堂不去,偏偏往地獄跑啊?
馬上打破自己剛「出爐」的猜測,我這時才開始有了這裡可能不是地獄的念頭,但假如這裡不是天堂,也不是地獄的話,會是哪裡呢?
我笨拙的腦袋很快地理出一個最壞卻最有可能的答案──那就是我或許還處在彌留狀態。我不知道真正的彌留狀態會不會來到這個奇怪的世界,只是聽過彌留狀態下,靈魂會脫離身體的軀殼,也許就在這種情況發生時,我的魂魄受到某種吸引,又或者是本身的執念使然而來到這個世界吧?所以說,這個世界也有機會是我幻想中的世界,實際上根本不存在。但是,我擔心、害怕的並不是這個,而是我沒死成的遺憾,要是我的軀殼沒有完全損壞的話,那麼寄宿在我身體的那個殺人犯就能夠為所欲為了吧?想到這,我便頭皮發麻……
「潘大人,煥雪已經走了,請問我可以向您解說了嗎?」
我似乎完全跌入思緒之中了,直到嵐雪的柔和嗓音再度響起……不,正確來說,應該是嵐雪纖細的手指觸碰到我的手掌的那一瞬間,我才徹底回過神來。
「嗯、嗯……可以!」我嚇得連忙在她尚未握住我的手前,將手縮了回來。
「那就從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說起好了,潘大人也還不明白吧?」嵐雪不以為意的問著,見我朝她點頭,她才繼續說道,「這裡是與您到這裡之前的世界相對的世界,也許說是互補會合適些,總而言之,這兩個世界基本上是連在一塊的,這樣說,您懂嗎?」
誰會懂啊?
我用一臉的疑惑盯著她看。
「原則上,世界是以有生命體和無生命體所構成的,但以更狹義來說,世界是因為靈魂的存在而有所區別的,這些靈魂的來源就是有生命體,所以,有些人便把世界定義為有生命體存在的地方。假如用這個角度去思考的話,會比較容易瞭解這兩個世界的關連。」
「先打個比方好了,您之所以來到這裡的原因是您跳樓自殺,說真的,這不是一個很好的死法,不過您卻因此來到這裡了,我所要說的就是這個!」
看到她烈火般火紅的雙眼閃耀出的光芒,我對她輕輕搖頭,我果然仍是沒有弄懂她的話,更不明白為什麼要對我這個被借刀殺人的傀儡解釋那麼多,不管是電視、電影、小說或是民間傳說都沒有這種情節,一般要對付這種殺人犯不都是直接上銬押走嗎?要囉嗦幾句通常都是見閻羅王時才有的橋段吧?
「我到這裡來的原因就是因為我死了,這個不需要解釋都知道吧?」
嵐雪無奈地凝視我身後不見盡頭的長路,似乎想討救兵跟我解釋,可是,最後她還是打算克服萬難的繼續向我解釋。
「您還不明白嗎?您會來到這裡的原因是因為您是自殺死的!會來到這裡的人都不是自然死亡的人,若不是自殺就是死於非命或出意外死的靈魂,只有這類的靈魂才會在兩界遊走直到能量枯竭!」
從她的神情很明顯就可以知道她微慍的心情,甚至用不著去認真嗅她的氣息。
「所以我是真的死了嗎?」我是心生期待地問道。
「在那個世界是那樣的……但您明明就說您不會以這種方式的!您怎麼可以這麼輕易忘記我們之間的……」
一股龐大紅黑的氣勢瞬間壓上我的身,望眼所及的一切全都覆滿了紅到發黑的火焰,濃煙嗆進鼻裡,我一邊大咳、一邊妄想支撐呼吸,然而二氧化碳和火焰簡直掩埋我所在之地的每一份氧氣,我越想呼吸就覺得自己越墜入黑暗,失望、無助……彷彿所有負面情緒全集中在我身上,然而,這景象卻不是現實,現實裡的我依然在寬闊的明亮大廳裡和嵐雪交談、對看。
「怎麼回事……?」
她盯了我半晌,那景象消失了,留下的似乎只剩和風徐徐。
「難道您看到那個了?」
「那個?」我不確定地問道,「那個是什麼?」
「要問您自己才知道。」嵐雪微微吐出一口氣,「看來您是快要覺醒了。」
「什麼覺醒?」
說到覺醒,怎麼想都是大壞蛋或吸血鬼才有的情節嘛!也許這個世界根本不是人……靈魂待的地方,希望我不會聽到其實我是某個大魔王轉世之類的話,要是如此,我不就要去研究魂飛魄散的方法了嗎?怎麼搞得我好像是自虐狂?
「時機到了,您自然會知道的,只是希望您這次就別再任性了!」
任……性?還有,什麼時機?
到了現在我才明白,似乎不管她們說什麼,我都無法理解,就好像我身體的某個零件掉了一樣,腦中總有什麼東西接不上來,但我自己卻不曉得是缺了哪一塊,只知道,那應該是很重要的東西。
「我不知道妳在說什麼任性,不過,會說時機,只是因為妳不想告訴我吧?」我從我衝動的口氣聽出了我確實很想知道答案,這份渴望遠比我想像中的還強烈。
嵐雪的表情在那一瞬間是很難看的,原本這些微的變化是引不起太大的注意,但我仍舊在這之中感受到那股濃烈的情緒,險些被幻想中的二氧化碳掩埋。
若是我的魂魄真的就這樣灰飛煙滅,那死於自己的胡思亂想鐵定是最悲慘且最可笑的死法了,我還寧願死而復生,去看那傢伙用我的身體亂搞,也不想成為世間笑柄。
看來,除非我的腦袋奇蹟似的被修好,不然,我還是不該去激怒任何人,這樣太危險了。
「算了,當我沒說,是我太失禮了!」我誠心誠意地道歉。
「潘大人沒有道歉的必要,解釋不清是我的問題,我會反省檢討的!」
「這……這倒不必了,我現在只想弄清楚一件事,妳可以幫我解答嗎?」
我誠懇地看著嵐雪白皙到接近慘白的皮膚,她赤紅色的眼眸露出一絲不自然,但之後卻迅速地被滿滿的懷念所帶過。我假裝沒發現這個差異,眼神還是不露痕跡地看著她。
「不論是什麼事,嵐雪……嵐雪都會盡全力的!」
她羞澀的說著,雖然我不能明白原因,但我卻相信,只要一句話就能摧毀掉她的羞澀,而這句話就是我一定得弄清楚的問題。
「剛剛煥雪說的『殺人』是什麼意思?」
果然,嵐雪馬上收起了羞澀,然而,出乎我意料地,她竟換成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神情充斥著嚴肅,與方才簡直判若兩人。
「大人,那是您的工作。」
嵐雪才一說完,我立刻就責備起自己的愚蠢了。
「所以……我是殺手?還是刺客?」
「都不是。他們是無法跟您相比的,您是高高在上的『制裁者』!」
制裁者?等等,是地獄的制裁者嗎?所以……
「那是什麼大魔王之類的嗎?」
嵐雪居然噗哧一聲笑出來了,難道我問的是笑話嗎?
「您要這麼說自己也可以啦!但是,制裁者不是只有一個喔!您還有其他很多很多的伙伴,而且您也不能為所欲為的!」
「那就不是大魔王了啊……還有人跟我一樣吶,很多很多是多少啊?」
「這我就不清楚了。」
「妳不清楚?那怎麼會知道還有很多很多?」
「因為是您說的,我沒能親眼看到……」嵐雪一臉委屈抱歉地看著我。
我好像又說錯話了,可是,為什麼又是要我自己問自己的問題?這世界是怎麼回事?就是非得要我什麼覺醒的嗎?不過看樣子,我即便是覺醒了,也不會變成最終大魔王,也許,我該為這點稍微慶祝一下,感謝老天沒把我生成一個超級大魔王?但是……
制裁者到底是什麼東西啊?難不成是劊子手?我記得我才因為受不了看那傢伙用我的手殺人,糊里糊塗地跑來這個世界,結果我在這個世界的工作卻是殺人嗎?
我的本性根本沒好到哪去嘛……
「那個……如果我不做那個制裁者會怎樣?」
「拜託您別再任性了!」嵐雪提高了音量,生氣地說道。
又是任性,我真的是為所欲為的人嗎?
我留在嵐雪身上的目光突然變得模糊,太多不在預期的事物衝擊,讓我的頭發暈,加上嵐雪的那句「拜託您別再任性了」當中說不定有什麼關鍵字,我的頭就在半暈半痛之間,搞得我實在很想大叫,但最後我依然壓著頭,問嵐雪休息室的位置。
嵐雪道了聲「請跟我來」,可是眼神卻不見擔憂,彷彿早有預料我會有這種情況般,只是,連我自己都搞不懂自己了,嵐雪又怎麼會懂?還是說,最不懂我的竟是自己?
望著嵐雪火紅的背影,被混亂思緒佔滿的大腦好似缺氧,踩著平滑地板的腳變得沉重,全身力氣簡直都要被抽乾一般,連能不能踏出下一步都沒把握。這種感覺似曾熟悉,而且在前不久我還飽受這種煎熬,每當這種感覺出現時,通常都代表著那傢伙要出現了,要來奪取我的身體使用權了,我……就快失去一切了……
扶著牆壁,我一步一步地掙扎,想要保有現在的自我,但眼前的黑幕卻出現得越來越頻繁,我已經漸漸無法控制一切,連我這個沒有軀殼的靈魂都仿若從來不屬於我。
沒有軀殼可以搶的我,曉得這次要奪走我的意識的並不是那傢伙,藉由心臟如腎上腺素分泌而加速作用的頻率,不需要多做解釋就可以得知,我……另一個我,就要回來了!
天知道覺醒會發生什麼事,不過,鐵定不會是好事,這點從嵐雪的回答就可以瞭解到了。即使我完全不清楚確切情況,可是,一旦覺醒就必須當不知什麼來頭的制裁者,首要工作就是殺人吧?為什麼要做這麼莫名其妙的事?這讓我強烈懷疑「制裁者」根本就是某個幫派或是邪教美化殺手的稱呼,就算嵐雪說「制裁者」的地位超乎於殺手或刺客,但只要是賣東西的,哪個不說自己的東西好?誰曉得這背後的組織做了多少類似於洗腦的行為?
而且當「他」回來的同時,也代表我必須去承認另外一個我完全不熟識的自己,說不好奇是假的,然而這並不表示我就有那個心臟去接受「他」、接受那個可能會令我崩潰的事實!沒錯,我是在逃避,但又如何?我沒有理由去擔任「制裁者」這個角色,「制裁者」對我來說,根本只是個沒有意義的稱呼罷了。
所以,絕對不能讓「他」回來,絕對不能!
「嵐雪,等……等一下……」
話是這麼說,但當我虛弱的叫住前方離我愈來愈遠的嵐雪時,我還是懷疑起我能確實執行的能力,就算我沒有落到這種地步好了,我可能也不是「他」的對手。我深深地這麼覺得。
「大人您……您的臉色怎麼這麼蒼白?」
看嵐雪一副慌了的模樣跑過來,我順勢慢慢蹲下來,試圖令痛楚減輕點,也想讓視野能重新恢復正常,雖然後來才發現這都是徒勞無功。
「嵐雪,妳看我會不會再死一次啊?」
「都已經死了,怎麼再死一次?而且大人您……」嵐雪欲言又止地說著。
「說的也是,都已經死過了……」
「大人,我還是先扶您去休息吧!」
我微微點頭,嵐雪便側身撐起我的左肩,將我的左臂放在她的肩頭上。
右手繼續扶著牆壁,暈眩想吐的感覺使我整個人走起路來東倒西歪,有了嵐雪的幫助,那股無力感才少了些,總算得以維持緩慢的走速。
「妳說不會死,那怎麼還要我去殺人啊?這該怎樣才叫殺?」
「大人,您都這樣了,就別想這些了,讓頭腦休息一下吧!放心,您絕對會沒事的!」
「會沒事嗎?」
「當然會沒事的!」嵐雪堅定地說。
如果變得不像我了,還算沒事嗎?
我始終沒有問出口我最想要獲得解答的問題,想在心中說服自己不去在意,卻沒能真的凍結那不停運轉的腦袋。但即便變得不像自己,又有多少人在乎?
「嵐雪,妳為什麼要這麼……我……我們是什麼關係?」
「我們、我們……我只是您的部屬而已,跟煥雪一樣只是您的屬下而已……」
我沒有轉頭去看嵐雪臉上的表情,卻仍然顯著地感受到她面頰泛起的紅暈,以及隨後慌忙掩飾的僵硬,我不禁懷疑起「那個我」跟她的真實關係,只可惜,長相可人的她,並沒有在我心中掀起半點波瀾。
「妳跟煥雪會跟我去……那個……」我實在難以接受擁有自我意識的自己竟也會做出這種骯髒的行為。
「您指的是『聖裁』嗎?您從來都不許我們一起去的,所以我們也只是蒐集資料而已。」
聖……聖裁?這果然是邪教嗎?
我的心仍是糾結著,聽到嵐雪的解釋雖然稍微解開了關於「我」的困惑,但這新的名詞還是讓我不知道該怎麼往好的方向想,「那個我」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呢?
相信我。
腦中突然出現了這三個字,我清楚地知道那聲音是出自於潛藏我內心的「那個我」的喉中, 然而奇怪的是──我居然不感到厭惡,相反的,還有些懷念,彷彿「他」真的是我的一部份一樣。
是的,的確是我的一部份,「他」肯定是百分之百的我!
我的心裡猛然升起莫名的喜悅,剎那間的念頭讓我覺得自己可以放心的將意識交給「他」了,就算把我僅存的所有都交給「他」也沒關係了。
「嵐雪,停下來吧,不用去休息室了!」
嵐雪詫異地看著我,我只還給她一個淡淡的嘴角弧度。
「我把一切都賭上了……賭『你』是我需要的!」我在心中這麼對「他」說。
放開拚命緊握的繩索,我迎向「他」投來的得意微笑,「他」微啟的嘴唇好像在說著「兄弟,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隨後,我割斷了纏繞住「他」的團團繩索,望著「他」緩緩地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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