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騙了。

 

    一望見罩在四周的淡紫色蚊帳,撫摸過身上沒有溫度感的棉被,我就知道我被騙了,徹徹底底被「自己」給騙了。

 

    拉開蚊帳,我皺眉坐在床沿,凝視室內的擺設,那陌生中帶有熟悉的奇異感受在我體內流轉,觀看懸掛於牆面上的幾盞燈具,我竟清晰的知道那些燈具只不過是裝飾,真正令整間房間明亮的,僅是類似於魔法的東西罷了。

 

    我,曾是位優異的制裁者,從這個空間就能看得出來。

 

    只是如今的我,想不起從前。「他」留給我的,就只是無傷大雅的記憶片段,究竟是該怎麼樣在這裡生存、如何執行制裁者任務……這些事情我一點兒都想不起來,連最基本的「我是誰」,都搞不清楚。

 

    還說我不會失望的,現在這樣子,教我如何不失望?

 

    站起身來,我很輕易的在下床之後,就找到了浴廁,彷彿我真的在這裡生活了好一段時間一樣,不過,從前的那個我,或許真的在這裡生活了好一段時間了吧?

 

    等到盥洗完畢後,懷著好奇心,我試圖踏出這間房間,想看看對於其他的地方,我是不是還會有這樣的熟悉感,結果一碰到門把,我就感覺自己好像掉入了深海漩渦裡,即便掙扎卻仍是嚥進了好幾口海水,嗆得我連咳了好幾次才把那不舒服的感覺消除。

 

    怎麼回事?我盯著離開門把的右手掌,往後退了好幾步。此時的門把就好像會咬人的野獸一般,讓我打從心裡反抗自己的手再次與之接觸。

 

    氣息。

 

    腦中突然浮現的這兩字說明了這現象發生的原因。而這顯然也是「他」為我留下的提示之一。

 

    所以,門外有人嗎?

 

    看向房門,想到還要再次握住門把的我,不禁覺得緊張感都要化身為冷汗提醒我了,然而就算是這樣,還是沒辦法迴避我必須再次握住門把的事實。我總不能一輩子都關在這房間裡吧?雖然我已經死了,但不曉得在這世界如果不吃東西會不會再死一次啊?還是我會直接魂飛魄散也說不定?

 

    不如就憋氣好了。憋氣應該就不會嗅到氣味了吧?既然那恐怖的東西是氣息,憋氣就聞不到了,聞不到就表示自己不會再被海水淹沒了吧?

 

    你想太多了,就算憋氣還是會感覺到的,它又不是真實存在的氣息。

 

    是這樣嗎?

 

    等等,為什麼我要在內心跟自己對話啊?這樣很像瘋子吧?

 

    都是「他」害的,把我搞這麼慘就已經很不得了了,要給記憶也不好好給,還得自己問自己才能夠得出答案!說會讓我滿意,根本就是騙人的嘛!如果「他」再出現的話,我鐵定要把「他」碎屍萬段,這樣才能卸下我心頭滿滿的恨意啊!

 

    不過,當我從這樣的怨念中回過神的時候,門卻已經開了。

 

    我呆愣的盯著我放在門把上的右手看,到底是什麼時候握上去的,自己居然連一點記憶都沒有,難不成是「他」做的吧?

 

    怎麼可能啊?「他」根本就不在這裡,怎麼可能是「他」做的啊?

 

    難道真的是我……

 

    「潘大人……」

 

    「潘煜,你出神了啊?一大早就在搞什麼笑?」

 

    「煥雪!」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不可以這麼說『你的』潘大人對吧?」

 

    「煥雪!」

 

    我左右輪流看著站在兩旁的煥雪跟嵐雪,有股奇怪的感覺在心裡打轉,剛剛如海水般的氣息就是她們發出來的吧?

 

    那股氣息該不會是擔憂吧?

 

    「呃,妳們好……」

 

    這兩人無疑是我在這個世界裡最熟識的人了,只是說來悲涼,我認識她們只不過一天而已,不過她們對「我」這個體的瞭解,大抵還比我自己來得多吧?

 

    我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呢?

 

    「潘大人,您沒事了嗎?有沒有覺得身體還有哪些異狀呢?」嵐雪溫柔的問句令我覺得自己有點承受不起。

 

    「那個……如果可以的話……就不用敬語了……我……不習慣……」害怕嵐雪生氣,我只好支支吾吾地說道。

 

    煥雪詫異的視線頓時落在我身上,搞得我渾身更不自在了。

 

    「你傻了嗎?」

 

    「什麼?」微偏著頭,我實在不懂煥雪的意思。

 

    「煥雪你怎麼可以……」

 

    「嵐雪,沒關係的,我自己現在……」忍不住嘆了口氣,我才失落地說道,「連自己是怎麼樣的人都不知道啊!」

 

    說完之後,我莫名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明明問題根本沒有解決,可是一說出口,好像旁人就會幫你擔負一些你不想擔負的東西一樣,有股鬆口氣的感受,即使我自己很清楚,這不過是種欺騙而已。

 

    「這麼嚴重喔?這樣真的不行,嵐雪,看樣子得找悠大人了。」

 

    有些驚訝自己沒有再被煥雪吐槽,但是這樣的結果卻還是讓我又喜又憂,一方面擔心自己的問題可能蠻嚴重的,另一方面竟又對自己的問題終於能夠獲得解決感到歡喜。這樣的複雜心理,我自己都覺得蠻糟糕的。

 

    「小……悠?」

 

    忍不住脫口而出的話,讓我自己嚇到差點大叫起來。究竟我為什麼會說出這個名字,我自己根本不懂,也許又是我從前的哪段記憶吧?只是,我下次應該要好好控制自己的嘴巴,免得又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把自己給活活嚇死。

 

    「你記得他嗎?」

 

    「不知道……突然出現的名字,我也不是很清楚。」搖搖頭,我無可奈何地說道。不曉得自己驚訝的表情有沒有被她們兩人看到了?

 

    「我現在就立刻去找悠大人。」

 

    我望著嵐雪往前快步離去的背影,腳步在長廊裡迴盪的聲音深深令我覺得大事不妙了。

 

    「他」到底做了什麼好事啊?

 

    一起床就受到這麼大的刺激,與煥雪對看了半晌,我認為我真的必須好好休息一下,就算我分明才剛起床。

 

    「我現在這個狀況是不是很糟糕啊?」

 

    「你覺得呢?」煥雪一臉「這麼簡單的事還問」的模樣,好像很懶得跟我解釋什麼。

 

    「我到底是誰?」我只好喃喃自語,自己問自己了,只是這次,「他」沒給我答案。

 

    煥雪覺得奇怪的看著我的自言自語,但是事到如今,我也不想隱瞞什麼了,反正,她們應該早就知道我會自言自語這回事了吧?

 

    「這個問題,就留給悠大人吧!只是……」煥雪用意外的眼神盯著我,繼續說道,「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你會自言自語耶,這又是從現世學到了某種新招嗎?」

 

    我錯了,真的錯了!妳可以大人有大量的遺忘我剛剛做的蠢事嗎?

 

    「剛剛的事一定是妳的錯覺!」

 

    這樣的反駁可稱是史上最糟糕的反駁之一,而將這樣的話說出來的我,更顯得像白痴。

 

    煥雪沒有再開口,反而是用她的笑容來證明我的想法是正確的。在這一刻,我異常希望自己趕快消失在這個地方。

 

    雖然我還是沒有消失。

 

 

 

 

 

 

 

 

    在我開始覺得頭頂發冷、腳底冒汗時,倉促的腳步聲從遠方響起,然而不出幾秒鐘的時間,兩道人影就迅速出現在視線可及範圍。

 

    一道火紅、一道湛藍。

 

    反射神經很直接地告訴我,湛藍的那道人影就是她們口中的悠大人,也是我不知怎麼脫口而出的名字的主人,只是,我到底還對這名字的主人存有多少的記憶?

 

    「呦呼!好久不見了,阿煜,沒想到你一回來就給我找麻煩的個性還是一點都沒變啊!」

 

    等到那道湛藍的人影走近,我才看清楚他的模樣:剪得俐落的黑短髮、同樣黑的雙眼,以及像是某名門貴族的穿著,可倒是不難看,不論是他的穿著又或是樣貌,全都給人一種舒服的感覺,而身高的話,竟然還比我高那麼一點點……大概有十五公分吧!

 

    沒事長那麼高做什麼?知不知道仰頭看人是一件很累的事嗎?

 

    到底我為什麼會叫他小悠?根本就是大悠了吧?

 

    「說真的,就算你叫的那麼親切,我還是不知道你是誰。」

 

    小悠笑著看我,似乎根本沒把我的話聽進去一般,那過度誇張的笑容看得讓人覺得很討厭,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沒辦法真的討厭下去,真是受不了!

 

    「不就失憶了嗎?這點剛剛小嵐就告訴我了啊!」

 

    「小……小嵐?」這噁心的稱呼是打哪來的啊?

 

    「嗯,就是小嵐嘛!你不會連這個都忘記了吧?」

 

    小悠又用滿滿……簡直快要滿出來的笑容對著我,我真的超想跟他翻臉的啊!只是,我的身家秘密都在他手上了,有沒有這麼悲哀啊?

 

    「我沒忘!」

 

    一字一字地說著,我很懷疑小悠那傢伙究竟聽不聽得懂,啊不,我怎麼會用「那傢伙」來稱呼了?我的身家秘密是很重要的啊!

 

    「好啦好啦,我已經確認了你就是原本的那個『阿煜』了,確實無誤!」

 

    搞什麼東西?所以擺出這麼討厭的個性只是為了確認我是以前的那個我?他應該沒有讀出我心聲的能力吧?我可以大大方方的在心裡罵他嗎?

 

    話是這麼說,可是我的表情卻還是維持在「困惑」這個詞上面,也許我真的完全搞不懂他在做什麼吧?

 

    我們以前真的是朋友嗎?應該不是吧?不然我為什麼會這麼搞不懂他在想什麼?

 

    唉,不過都弄不懂自己是誰了,想要分辨出別人是不是自己的朋友好像是更吃力的一件事啊!

 

    「你真的會跟我說『我是誰』嗎?」我記得我的表情很認真、口吻也很認真的。

 

    「哈哈,從阿煜的口中聽到這句話,妳們不覺得很好笑嗎?真的太好玩了啊!哈哈……」

 

    我呆立了可能有十秒鐘吧!得到這樣的回應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說了。幸好在下一秒鐘嵐雪就用她驚人的氣勢要求小悠別再鬧了,不然我真的不曉得自己在何年何月才會得到正常的回答了。

 

    於是,在五分鐘過後,我便重新坐回了自己的床上,一邊想著為什麼煥雪和嵐雪捨得讓我一個人待在房間跟他面對面、一邊死死地盯著他不放。

 

    「戒心真重啊!」他嘆了口氣,一臉失望的樣子。

 

    「我又不知道你是誰,有戒心是正常的吧?倒是你,不是要說清楚這奇怪的地方是怎麼回事,還有我到底是誰嗎?」

 

    「是這麼說沒錯。」

 

    什麼叫做「是這麼說沒錯」啊?該不會你要跟我說,你還要我做完成什麼事情,才肯告訴我吧?

 

    「阿煜,你知道等價交換吧?」他一臉語重心長地問道。

 

    我無言地點點頭,不懂他又想做什麼了。不過,該不會被我猜中了吧?

 

    「所以說,阿煜,拿你的笑來換。」

 

    「啊?笑?」這傢伙到底在說什麼啊?

 

    「不是隨便的笑喔,是那種哀戚哀戚、悲涼的笑容喔!」

 

    「哪來的這種笑容!你是在整我吧?」我不禁這麼叫道。

 

    「你覺得我在整你嗎?那就……交易失敗,我走了喔!」悠那個傢伙竟然起身作勢要走,果然他說的是真的嗎?這到底是哪門子的交換啊?

 

    「等等!」

 

    就算我很想無視他的條件,可是我的身家秘密又是那麼重要,不可以就這麼輕易放棄啊!不過我一開始就覺得這傢伙一定沒安好心,煥雪和嵐雪怎麼這麼輕易就把我給賣了?不是說是我的部下嗎?既然是部下的話,就該好好為上司考慮啊!

 

    啊,該不會是我平時對她們太壞,現在打算用這種方式報復吧?

 

    果然要善待下屬啊!

 

    「怎麼?決定要換了?」小悠笑得一臉邪惡。

 

    我不情願地點點頭,超想狠狠的把那個笑容揍爛,只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光是失憶這件事就整得我必須要低聲下氣、好好達成眼前這邪惡傢伙的無理要求,不曉得之後到底還有什麼樣的把柄會落在別人身上,同樣的事再來幾次,不沒命才怪……不過我好像早就沒命了就是。

 

    我努力牽起嘴角,想著悲涼的笑容到底是什麼鬼模樣,小悠則是用有趣的神情打量著我。

 

    當我覺得應該差不多達到「悲涼」的標準時,就馬上問道:「這樣可以了吧?」

 

    小悠立刻倒抽了一口氣,一臉驚恐地叫道:「你那是恐怖笑容吧?要嚇死誰啊?」

 

    「不是嗎?可是我覺得應該還蠻像的啊……」我不甘願地說道。

 

    「蠻像的是吧?你要不要自己看一下?」小悠滿臉恐懼地問道。

 

    見到小悠那副見到鬼的模樣,我趕緊否決了小悠的提議。

 

    我才不想自己嚇死自己咧!

 

    「那……這樣?」隨即換上另一個表情的我,再度問道。

 

    這次小悠還沒有說話,我就知道答案了。因為小悠臉上的恐懼更多了。

 

    「這樣?」

 

    這樣、這樣、這樣、這樣、這樣、這樣、這樣……

 

    終於在我不曉得說了幾次「這樣」,擠了幾次臉皮,擠到可能都已經變成僵笑時,小悠終於說話了。

 

    「等等,你剛剛那樣……」

 

    為什麼你說話的時候那麼疲憊啊?疲憊的應該是我才是吧?

 

    「剛剛……那樣?」

 

    我奮力擠起我快要顏面神經失調的臉,勉強做出「剛剛那樣」的表情。

 

    「對,就是這個。」

 

    「所以有悲涼了嗎?」

 

    「沒有。」

 

    看到小悠毫不客氣地說出這兩字,我真的超想翻桌的!如果他沒有說後面那一句的話。

 

    「不過雖然沒有悲涼,卻有哀怨,勉勉強強算你過關了吧!」

 

    哀怨的笑……是嗎?

 

    這又是哪門子的笑啊?不管了。

 

    「那……你要告訴我……」

 

    好累。

 

    「先止渴一下吧!」拍拍手,我已經沒有可以驚訝的心情看著他憑空變出來的兩杯水了。

 

    接過水後,我累到一飲而盡,覺得精神稍微好些之後,便靜靜地等待小悠開口。

 

 

 

 

 

 

 

    「我們都是受人景仰、被人尊敬同時也使人害怕的制裁者。」

 

    我全神貫注地聽著小悠說的話,他此刻的嚴肅證明了他接下來所說的話的重要性,跟方才一副想整人的模樣差別甚大。

 

    「你是個表現優異的制裁者,無論是在能力或是行事作風上,都是佼佼者,因此,在我們制裁者界你是很有名氣的,尤其是你近來的舉動,更是將你的知名度推上頂點……」

 

    「他……我做了什麼事嗎?」不解地問道。我不認為自己有具備什麼可以讓自己聲名大噪的力量,唯一有可能的,就是我又做了什麼壞事吧?

 

    「擅自跑去現世,任性到不行,怎麼勸都勸不聽呢!」小悠無奈地攤手,我也不知道該說我自己什麼了。

 

    總之,一般的制裁者是不會隨便跑到現世去的吧?就只有「他」,不聽勸跑到現世去,還害「我」失憶,被那東西附身、變成殺人犯,根本所有衰事都跑到「我」身上來的吧?

 

    「制裁者……是做什麼的?」在心裡嘆了口氣之後,我還是必須接下去問道。

 

    「我們制裁者的職責是去除『重複』。」

 

    重複?這又是什麼東西啊?看來一時半刻要瞭解我以前的生活,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一件事。

 

    「我們現在所處的這個世界看似平和,卻有著不安定因素,我們所稱的『重複』就是這樣的一個不安定因素。你知道『平行世界』的概念吧?」

 

    我點點頭,在心裡回答著定義。

 

    「在平行世界裡,同時存在於不同平行世界的相同個體能夠擁有各自的思考邏輯,並且能夠掌控自己的命運,而在我們現在所處的這個世界──墮世也是類似於這樣的概念,墮世會在不知不覺中出現與現世完全相同的個體,只是這些個體是不應該存在的,也就是『重複』。」

 

    「『重複』不應該存在?可是在平行世界裡……」

 

    「這點就跟一般認知的平行世界不同,墮世所產生的『重複』會大大削落原來在現世的人的壽命,假如不去處理『重複』這樣的吸血蟲的話,原先的主人就會被吸乾殆盡的!」

 

    「會死……是吧?」

 

    小悠看著我緊張的模樣,認真地證明了我的緊張感不是出自於無物。

 

    「沒錯!會很快速地面臨死亡!」

 

    聽到這句話時,震驚使我愣住了有幾秒鐘的時間,之後才不是很確定地問道:「不過『重複』到底是怎樣的存在?他們感覺不到痛嗎?他們真的不是人嗎?」

 

    人……忽然想到煥雪在一開始問他的「殺人」,他起了一身寒顫。

 

    小悠朝著我搖頭,表情還是一樣嚴肅。

 

    「他們的外表跟一般人沒什麼差別,但仍是有跟一般人不一樣的地方,那是只有我們制裁者能夠分辨出來的差異,你之後就會知道了。至於他們是不是人,這個問題就只能問你自己了,對於執行聖裁時,你的手感是怎樣的,我沒辦法替你感受。」

 

    這是什麼回答?所以……你也不知道他們是不是人嗎?這樣就跟殺人有什麼差別?

 

    感覺咽喉哽住一個很令人難受的東西,不舒服的感覺好像將我包圍在無人的虛無,強烈的感受不像真實,好像不是在此刻我應有的反應……

 

    「你的……你的感覺呢?」抑止想吐的感覺,我勉強開口問道。

 

    「我覺得他們不是人。」小悠平靜地說道,「要是人的話就不會憑空冒出來了吧?一般人是不會沒有經歷出生,就迅速長大成人的吧?」

 

    這麼說也對,只是,我來到這邊的時候也不是嬰兒啊!這裡難道不是某個像地獄的地方嗎?嵐雪不是說,會來到這裡的都不是自然死亡的靈魂嗎?因此這裡應該是某種靈魂收留所之類的地方吧?

 

    怎麼回事啊?我覺得自己的頭腦都快爆炸了,這一堆莫名其妙的事情是怎麼跑出來的啊?

 

    早知道就好好待在現世就好了,沒事跑來這什麼鬼地方啊?嗯,不過好像真的是鬼地方……

 

    「會來到這裡的不是只有靈魂嗎?我剛來到這裡的時候也不是嬰兒啊!」提出反駁,我還有很多事得弄懂啊!

 

    「這裡跟墮世是不一樣的,墮世看起來就跟現世沒什麼兩樣的,而實際上也沒什麼兩樣,但吸引靈魂這點,是因為我們現在所處的這個空間是類似中介站的地方,把它想成是中心點的話,往上是所謂的天堂,往下是地獄,往左是現世,往右是墮世,我們之所以會在這裡駐點的關係,就是為了防止其他的靈魂亂闖,要是闖進了墮世就糟糕了!」

 

    好吧,還真不是普通的複雜!就算小悠的口條再好、咬字再清晰,我仍然有一種「我真的懂了嗎?」的感覺,根本就是這世界太複雜了,要教第一次踏進這個鬼地方的人弄懂這些東西,真的是太困難了啊!雖然我好像不是第一次踏進來了,不過之前的事情,我還是一點兒印象也沒有。

 

    「反正,他們就不是人就對了吧?」我有些懶洋洋地問道,「那我該怎麼做?制裁者到底會什麼特異功能嗎?」

 

    小悠盯著我,拍了拍手,憑空又變出了兩杯水。

 

    我遲疑了一下,而此時絕對不該在腦中出現的念頭把我害得非常的淒慘。

 

    在我腦中出現的,就是從我剛踏進這奇怪世界到目前為止大家對我的評價,都怪大家一直吹捧我,我才會認為自己真的是一個表現超級優異的制裁者,因而做出之後的蠢事。

 

    我依樣畫葫蘆地舉起手,拍了兩下,結果不曉得該說我是笨還是聰明,還真的變出東西來了,只是……

 

    「啊!這是什麼東西!血……血……血啊!我……」

 

    嚇得直接在床上倒退嚕的我,眼睛直直盯著我剛剛自作聰明變出來的東西──那兩隻斷掌事到如今還從不規則的切口不停冒出血來。

 

    不對,現在不是在這裡驚慌的時候了,要是不趕快把它們變回去的話,它們的主人會嚇死吧?呃,不,應該是已經嚇死了!那就要趕快趁他昏倒時把它們變回去,讓他覺得是錯覺吧!

 

    就是這樣沒錯!我堅定地點頭,帶著恐懼的表情盯著那兩隻手掌看,心裡希望自己這次不要再變成什麼斷腳出來,不然的話,真的就殺人了啊!但……

 

    「啊、啊、啊!我……真的殺人了啊!腳、腳……腳!」

 

    我嚇得直接拿出背後的枕頭來抵擋,臉色大概蒼白到變成鬼了吧?不過我好像原本就是鬼了……不是,現在根本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啊!

 

    「小……小悠……手、手、手……腳、腳、腳……手……」語無倫次地說著,其實就連我自己也不知道我自己在說什麼了。

 

    小悠一臉無奈地看著我,把手中剩下的另一杯水也喝光了。

 

    「你自己變的東西,還自己嚇成那樣,真不習慣啊!原本的阿煜到底去哪了?我記得他沒有這麼笨啊……」

 

    「你說我笨?」聽到這個關鍵字突然讓我醒過來一剎那,不過真的只是一剎那。

 

    「不然這裡還有誰?」小悠還是用一副看笨蛋的眼神看我,可是我現在根本顧不了那麼多了,因為……

 

    「可是我殺人了啊!啊、啊、啊!手啊、腳啊!怎麼辦啊?」

 

    小悠嘆了口長氣,拍了拍手,才又說道:「真笨啊!我看你啊,就從頭開始學起吧!不然我看哪天你又會把自己嚇得要死!」

 

    「從頭?」

 

    我鬆口氣的看著從房間裡消失的斷手斷腳,完全沒有打算去想它們的主人究竟如何了。

 

    「對啊,這也需要解釋嗎?就是最初、一開始、基礎!」

 

    小悠用鄙視的眼神盯著我看,讓我真的覺得……

 

    可惡的傢伙,等我想起來怎麼用能力時,我一定要殺了你!把你碎屍萬段再丟到地獄去餵地獄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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