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粹x想像

(1)

   水龍頭一鎖緊，頭上的蓮蓬頭馬上就止了水。

   珞凌拉了一條浴巾迅速擦乾身體，之後把它直接裹在身上，打算出浴室再拿衣服穿上，但一打開浴室門他便愣住了。

   好黑！

   他剛剛有關燈嗎？

   滿臉疑問的他靜靜跨出一步，將右手伸得老長，摸索牆壁上的電源開關，結果他手這麼一伸去，摸到的卻不是電源開關，竟然是一個細細長長、冰冰冷冷的東西！

   他著實嚇了一跳，手也反射性收回。

   旋即，一道尖銳、寒冷的光芒閃過他眼前，危險的氣息隨處可嗅，他嚇得乾脆衝回浴室，關上門。

   「這間房一定是鬧鬼了……」

   他害怕地盯著門縫看，擔心會有什麼東西從門縫滑進來，緊張到連短短幾秒鐘都變得像幾十年那樣長，而一縮緊呼吸，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就從他面前傳來，他忍不住退到牆邊，拿起身旁的蓮蓬頭，一面哀悼自己的不幸、一面懷疑蓮蓬頭這東西對鬼起不起得了效用。

   霎那間，敲門聲停止了，但就在他稍稍放下戒心，想要上前查看時，唯一阻擋住他和那「鬼」的保護門──浴室門應聲碎成一堆木片，眼前頓時木屑滿天飛，一團咖啡色煙霧令他看不清究竟除了門被送上西天外，還發生了什麼事，然而，只消一會兒他便明白自己的衰運果真非同小可。

   因為有一把帶著寒氣的劍正不偏不倚架在他的咽喉上。

   「鬼大爺啊，我平時都做好事，不殺人、不放火的，也沒招惹到大爺您啊！用不著一見面就拔刀相向嘛！」

   珞凌看那鬼長得眉清目秀，像是個帥氣又乖巧的好學生，黑髮、灰眼，穿著不同於沙薩亞他們的擂台裝，反而較傾向於他的裝束，不過那鬼臉上始終沒表情，不像傳言中那麼恐怖，反而讓人覺得畫面不協調。在珞凌的眼中，那鬼就是一副「明明看起來是個好人，卻帶著殺氣，拿劍想殺人滅口」的模樣。

   「鬼大爺，您跟我說您的大名吧？您放了我，我回去一定給您多燒點紙錢，您就不用擔心地獄的伙食不好了！」

   珞凌滔滔不絕地說著，完全沒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等到發現的時候，那鬼臉上已經換了表情。

   「嗚……我完蛋了啦！」珞凌原本想在心裡哀嚎的，卻不小心說出口，於是，那鬼的臉更奇妙了。

   「我不是說那個地獄啦！像您這麼好的『鬼』怎麼會下地獄呢！我想說的其實是……」

   「狄隼。」

   「啊？」

   鬼居然開口說話了，珞凌真不知要哭還是要笑，可是重點是──他聽不懂啊！

   「我的名字是狄隼，是人，不是鬼。」狄隼一個字、一個字清楚地說著。原本架在珞凌脖上的劍已收了起來。

   「是喔……」珞凌一臉呆樣地說，後來才想到什麼地接下去，「你怎麼不早說啊！」

   狄隼鄙視的眼神瞬間射了過來，感覺到些許寒風的珞凌趕忙一臉正經地說道：「我叫珞凌，今天才剛登船，請多指教！等等……不能用那個向我指教！」

   狄隼凝視珞凌好一會兒，摸了摸腰間的劍之後，就沒再多說什麼地走出房門。

   直到聽見狄隼輕微的關門聲以後，珞凌才回過神來，腦中慢慢浮現一個很大的疑問，但當他發現那個疑問越想只越覺得自己很蠢後，他便決定不再去想那問題的答案了，反正，人總有看錯和誤會的時候。

   拉開背包，他看著裡頭的衣物，發覺在這艘船上根本就沒有辦法顯現出比較「正常」的外在，因此，他無奈抓件連帽上衣，以及破好幾個洞和數條鐵鍊裝飾的藍黑牛仔褲，想到待會兒沙薩亞可能呆滯的反應，他不禁在心中嘆了好幾千萬個氣，不過這也不能怪他，畢竟他這種穿著是時下年輕人最普遍的穿法之一，誰知一踏上這船，反而卻成了最奇特的穿著。

   到底誰會沒事穿著擂台裝在大街上走來走去啦？這船上的人果然都是怪胎嗎？

   穿上衣服，他隨便梳幾下吹乾的頭髮，想到今天晚上的餐點，整個人便興奮起來，而最吸引他的就莫過於拉魯答應給他的糖果了，宛如蒼蠅一樣的他，對於甜食可是幾乎沒有抗拒力，就算哪天被甜食拐走也不稀奇，只是他本人可能沒這個自覺罷了。

   手一握緊門把，敲門聲這時又響起，反射性直接把門打開，結果在仍未完全打開的時候，門竟被快速推開，一不留神，他便再度跟地板進行第三次親密接觸……

   「……你躲在那裡做什麼？」對方見到他不由得愣了一下。

   珞凌欲哭無淚的抬頭望向說話的那個人，可是仔細一看，那人居然就是方才對他拔刀相向的狄隼！

   為什麼一個這樣瘦弱的人力氣會這麼大？而且明明就是被撞倒的人，身為罪魁禍首的人竟然沒有想要伸手把他拉起來？該不會狄隼真的以為他是無聊才躲在門後面吧？有沒有這麼誇張啊？

   在心中暗自為自己叫屈的珞凌此時才想起一件更重要的事，比起在這裡可憐自己，他現在最應該做的可能是逃命才對。以剛剛狄隼在浴室裡的行為，他此刻可說是命懸一線啊！但……他該逃去哪裡？看似根本沒有地方給他逃啊！

   不會真的是來殺他的吧？他什麼事都沒做啊！要說有的話，也只有不小心把狄隼當成鬼而已……不會真的這麼記仇吧？

   珞凌瞥了一眼變成碎片的門，有股寒氣順著背脊爬上來，不過他依舊是拍拍屁股站起，盯著狄隼漆黑的雙瞳，發現剛剛的確是自己太緊張才看走眼，雖然他現在也沒有所謂的不緊張就是了。

   「你好。」珞凌有禮貌的向狄隼問好，卻接收到對方怪異的眼神。

   「拿你的行李，跟我來。」狄隼沒有語調起伏，就這麼突兀地說道。

   「耶？」

   「快點！」狄隼稍帶怒容地催促道。

   「真是太可怕了……」珞凌忍不住喃喃念道。

   「你說什麼？」

   「沒有，我什麼都沒說。」

   珞凌緊張外加恐懼的衝往放背包的地方，然後以異常的速度抓起背包，半跑追上狄隼的腳步，還不忘將門帶上。

   原本以為狄隼是要帶他去甲板或是什麼陰暗且四下無人的場所，結果卻在往餐廳方向前進兩間的對面的房間前停下。十分害怕狄隼會殺人滅口的他偷偷瞄了一眼狄隼的表情，然而看到那表情的珞凌卻是更加受挫。到底要怎麼樣才能從一個面無表情的人身上知道他有沒有在生氣啊？

   狄隼轉動房間門把，領著珞凌進去，之後在確定沒人看見後，輕輕關上房門，搞得珞凌分外心驚膽跳，覺得自己說不定就要死在這間整潔到不行的房間裡了。因此，當狄隼指著其中一張小床對他表示那以後就是他的床時，他完全反應不過來。

   「原本那間呢？」珞凌滿腹疑問地問道。

   「別住了。」狄隼很簡潔地回道，一副不打算說明的樣子。

   「那……另外一張床是……」

   「我。」

   「為什麼？」珞凌幾乎是以大叫來回應，對狄隼冷靜、俐落的答案感到非常震驚。

   或許是因為珞凌的高分貝讓他覺得很吵，狄隼皺了一下眉，不過卻很快恢復他一貫的表情──無表情，令珞凌實在搞不清楚他接下來說的話是不是真的，畢竟他誤入賊船的機率的確比他遇到好人的機率高上許多。

   「你被盯上了，等下如果要出去，回房時別讓別人看見你在這裡。」

   「被誰盯上？」不就是你嗎？

   狄隼看著珞凌不停發送出疑問和好奇的黑眼珠，過了很久才再說道：「記得我剛才闖進你的房間吧？」

   珞凌微微點頭。

   「我不知道你住在那，其他人也不知道。」狄隼打啞謎似的說道。

   什麼跟什麼啊？珞凌只覺得腦袋一片混亂，好像比完全不知道的時候還淒慘了。這船上的人是從異次元空間來的嗎？

   「這跟我被盯上有什麼關係？」

   「原本是沒有關係，但是你忘了標明那間已經有人住了。」狄隼很堅定地說。

   珞凌已經放棄跟狄隼溝通了。

   「好複雜的一艘船。」珞凌喃喃念道，人也朝門邊走去。

   在他將要轉開門把的那一刻，狄隼卻突然叫住他。

   他無奈的轉身看向狄隼，但狄隼竟只淡淡得說了句「別跟沙薩亞靠太近。」之後連個解釋都沒有，就做起他自己的事了。

   珞凌雖吃驚，卻還是趕緊收起表情，往餐廳走去。

   不要跟沙薩亞靠太近？什麼意思啊？

(2)

   穿過走道，他很快就來到餐廳，環顧左右，他突然覺得跟他離開之前相比，餐廳好像更吵了，而且原本各自享受自己晚餐的眾人，此刻都聚集在一起，場景看來跟稍早的比賽相仿，一群人在旁邊圍成一個圈，不斷發出加油、吼叫聲，不過這次聽起來比今天任何一組比賽的聲音來得熱烈，彷彿也表示著這場比賽比之前他所看到的都還要精采。

   想到這裡，他更是興奮地往比賽的地方擠去。

   「這小鬼……」

   「欸，別打擾觀賽的興致啊！」

   「滾一邊去啦！」

   即便周遭傳來不滿的聲音，珞凌依舊義無反顧地直直往前衝，不曉得是什麼原因，他就是想要快點擠到中心點去，好好看這場比賽的對峙，興奮到連血液都要沸騰起來。

   隨著加油聲越來越振奮人心，珞凌終於看清楚被圍在裡頭、打得激烈的兩人的面孔。

   回想起狄隼的話，珞凌竟有些不知所措。

   究竟他們兩人為何會打起來呢？

   珞凌望著沙薩亞和拉魯互不相讓、纏鬥的模樣，心中是愈來愈迷茫。在他單純的心中竟覺得沙薩亞和拉魯都是好人，所以彼此之間不應該會打架才對。而如果不是打架，難不成在比賽切磋？他不在的時候，那兩人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陷入激烈戰鬥的兩人並沒有發現珞凌的存在，拉魯依然揮著隨手「拆來」的椅腳，沙薩亞則是一貫揮著他異於常人有力的拳頭，好幾張椅子就這麼被他打成兩半，不過拉魯也不是省油的燈，雖然臉上掛著揶揄對手的笑容，出手卻是不成調得狠，加上用計巧妙，若只單看他的舉止，可能會讓人以為是雜耍團來搞笑的，可是，拉魯卻憑著這股令人看不透的氣勢，跟沙薩亞那種蠻橫的實力對抗，甚至能稍微占上風，這便是珞凌始料未及的。

   的確，這跟沙薩亞說的一樣，他原本以為沙薩亞已經是人中豪傑了，但是一山還有一山高，真正的強者大概還沒現身。

   「拉魯，幹掉他！」

   「魔王，不要再放水了！」

   圍觀的人們激動地喊著，這時珞凌才又把心思放回比賽上。

   沙薩亞的繃帶不知道哪時候已經被扯掉，散落在地上的繃帶染上鮮血，看起來格外無力，就跟他現在的心情一樣。而拉魯的攻擊持續不斷，沙薩亞也不遑多讓，兩人身上即使是傷痕累累，卻仍是沒有打算停下的念頭，周遭的人們同樣只是火上加油，根本沒有人企圖阻止他們，可是事情到了這種地步，珞凌覺得該是阻止他們的時候了，總不能讓他們一直打下去吧？那兩人完全不顧自己的傷勢為何啊！

   所以，應該要有人阻止他們……要有人！

   「停手！」

   珞凌著急地張嘴，然而他確定他還沒出聲。

   即使他覺得他沒有出聲，也不會腹語，但為什麼所有人都看著他看，連沙薩亞和船長大叔都停下動作，直盯著他看，好像他臉上沾到什麼東西一樣？而且，大家一副凶狠、興致勃勃的樣子，該不會是想跟他打吧？

   珞凌在心中暗自喊了好幾次救命，喉嚨裡的救命也快滿出來，狄隼說的「被盯上」指的就是這個嗎？他這年輕又脆落的生命就要這樣消失在這茫茫大海中了嗎？

   有誰能來拯救他啊？

   「沙薩亞，他是我的對手。」極為冷靜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珞凌猛然轉身看，發現其實大家盯著的人並不是他。

   那會是誰呢？

   「呿，你哪時候這麼會管閒事了，狄隼？」

   珞凌愣愣的盯著從他身邊走過的狄隼，吃驚地發覺大夥兒竟自動為了讓出一條路，跟剛剛擠得七葷八素的自己儼然形成一大對比。

   到底他認識的都是什麼角色啊？

   「我不想明天連個能暖身的傢伙都沒有。」狄隼沒語調起伏地說道。

   「你這小子可別瞧不起人了！」沙薩亞憤怒地掄起拳頭就往狄隼身上揮去。

   見識過沙薩亞拳頭威力的珞凌嚇得直接閉上眼，不敢去想像狄隼柔弱的身軀該如何承受住沙薩亞的力勁。

   「臭小子！」

   珞凌耳邊並沒有接收到狄隼的悶吭聲，反而是沙薩亞惱怒的叫聲。意外之餘，他睜開眼睛。

   入眼的竟是狄隼冷漠的臉龐不以為意的注視著沙薩亞，從他身上沒有看見任何方才可能造成的傷口，而沙薩亞則是怒不可抑地瞪著狄隼，拳頭始終沒鬆開。身為船長的拉魯反常鐵青著臉，站在原地沒有要開口的打算，彷彿顧忌著狄隼一般。

   「狄隼，老子一定會在決賽時幹掉你的！你給老子等著！」沙薩亞褐色的眼被怒火燒到簡直成了紅色。

   珞凌打了個冷顫。

   「隨時恭候『您』的大駕。」狄隼冷冷說道。接著轉身朝他的房間走去。

   「該死！」沙薩亞罵道。

   珞凌左右為難地來回望著狄隼、沙薩亞和拉魯，不過他們任何一個都沒給他絲毫暗示，等到狄隼的身影已經消失在視線範圍以後，沙薩亞和拉魯以及所有圍觀的人群依舊沒半點動靜。珞凌見到這種情形，只能悄悄離開人群，拿起盤子，就按照他原本來這的目的，盛上食物，默默在一張空桌上吃起來。

   「真餓！」他一面這麼想、一面把食物塞進嘴裡。

   在順利解決一大盤後，他想到沙薩亞可能也還沒吃，便端著盛上豐盛美食的盤子，慢慢走進人群裡，將那盤食物在沙薩亞眼前晃來晃去。

   「小鬼，你做什麼？」在沙薩亞面前晃了不知幾次後，後頭的人夾著殺氣問道。

   珞凌轉頭一看，發現說話的那人果然是一副想把他宰了的模樣，這裡的人也太容易生氣了吧？他只不過就是想把食物端給沙薩亞吃嘛……

   「小鬼，你再不離開，我就先殺了你！」

   那人雙眼充血，一臉害怕外加憤怒的模樣，而其他的反應也跟他差不多，只是，到底要他怎樣啊？

   「喔……」珞凌不情願的小聲回應道，人緩慢走出人群。

   「等一下！」

   這時，沙薩亞終於開口了。

   珞凌訝異地停下腳步，但盯著沙薩亞的表情明顯是開心。

   「把老子的晚餐留下來。」沙薩亞有氣無力地說道。

   「欸？」眾人不禁發出驚呼聲。

   「老子餓了，你們有意見嗎？」沙薩亞突然大吼道。

   其他人自動往後退一大步，漸漸地，珞凌發覺他身旁已經沒有任何人在了，人群已然散去。他心裡更是覺得奇怪，矛盾也越來越深，但他還是選擇微笑上前，把狄隼的話暫時拋到九霄雲外。

   「沙薩亞，給你！」

   沙薩亞一接過，就很不顧形象的做在地上大吃起來。拉魯望著他，也沒再說什麼，一個人靜靜離開，珞凌見到拉魯的臉色好很多，就隨他去了。畢竟，他怕他一理拉魯，沙薩亞不高興，兩個人又會打起來了。

   「沙薩亞，你的繃帶掉了，我等下再幫你包起來，好不好？」珞凌一臉擔心的看著沙薩亞身上的傷口。

   沙薩亞微微點頭，然後停下不斷移動湯匙的手，把頭從大盤中移出來，一面咀嚼、一面打量珞凌。而珞凌卻是被他嚇了一大跳，先是震驚地盯了他半晌，然後又轉而露出笑容，不知道心裡頭在想些什麼。

   始終注意珞凌反應的沙薩亞，這時居然一揮動拳頭就面露凶狠的往珞凌頭上打去，珞凌一時來不及反應，頭竟然就這樣朝地板撞去，最後吃痛得大叫著。

   「笨蛋！」沙薩亞不以為意的繼續吃他的晚餐。

   「沙薩亞，你做什麼啊？」

   珞凌生氣的撫著被金黃色覆蓋的頭，下巴有一股灼熱感燃燒著，血流順著他左手的指尖向下流。

   「太不堪一擊了，小鬼，你這樣要怎麼在北方生存啊？連這船上都無法存活了！」

   「要你管！」珞凌氣鼓鼓地叫道。

   沙薩亞意味深長地笑了，盤中的食物已被他消耗殆盡，於是他伸著懶腰起身，不曉得視線落在哪裡的開口道：「小鬼，忘了告訴你，你剛住進去，房間外面要有標示才行，不然打擾到其他人打架的興致，可就不妙囉！」

   珞凌無言的愣在原地。原來狄隼想跟他說的就是這件事嗎？

   「啊！今天好像是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的場，光顧著打架，害我沒扁到那個死小鬼……不對，為什麼剛剛臭小子會出來壞事？照理說，他今天應該會忙到連明天都……你……該不會……」

   沙薩亞轉身睜大眼看著珞凌，問道：「你該不會真的毀了今天的場吧？」

   本來還在氣頭上的珞凌，此刻僅能含淚點頭。為什麼這麼嚴重的事不早點跟他說啊？

   臭小子跟死小鬼指的都是狄隼吧？所以狄隼要他去他房間住，該不會是想要就近解決吧？

   不要啊！

   「哇哩咧，事情大條了，你居然惹到那個死小鬼，這下就算是老子也不一定救得了你！我說你啊，沒事幹嘛去惹拉魯啊？」

   「拉……魯？我沒有招惹船長大叔啊！」珞凌無辜地說道。

   「沒有招惹他，那他為什麼不告訴你船上的規矩啊？」

   珞凌的臉瞬間垮了下來。

   「啊、啊、啊……沙薩亞，怎麼辦啊？」

   「老子哪知道啊！你惹到那個是連命都不要、只顧攻擊的死小鬼耶，在你還想要防禦的時候，早就已經死了啦！雖然很不想承認，但老子現在拿他沒轍，拉魯也不管，受不了！」

   沙薩亞說的真的是狄隼嗎？連命都不要的戰鬥會是怎樣？他很期待，不過現在倒不是想這個的時候。他似乎是做了很不得了的事啊！可惡！他惹禍的本領仍是一點下降的跡象都沒有，反而有後勢看漲的趨勢啊！誰來救救他？

   「我知道了！你教我拳擊，我要跟他對抗！」珞凌堅定的眼神閃閃發亮。

   「對抗個頭！你這沒力、沒氣的小鬼就靠邊站吧！」

   「拜託，教我嘛！」

   「呿，老子看你還沒打到人就把力氣用光了！」

   「哼！沙薩亞是壞蛋！我要跟你絕交，不理你了！」珞凌忽然嘟起嘴說道。

   這樣的心智年齡……？

   沙薩亞瞬間結成一尊石像。

   「我要回房間了！」

   珞凌這麼宣示完，便自個兒走進走廊裡，留下一尊以「沙薩亞」為名的真人石雕在餐廳裡長灰塵……不過，珞凌才不知道這些，他小心翼翼得觀察左右，確認沒人後，悄悄進了由狄隼的房間轉變為珞凌和狄隼的那間房間。

   這時，他突然想起他剛剛和沙薩亞談話的內容，一時的鬧脾氣弄得他現在簡直是身陷險境。如果事情真如沙薩亞所說，他豈不是和想殺自己滅口的人同住一房？這樣他還看得到明天的太陽嗎？

   想到這裡，他更握緊手中的門把，打算偷偷溜出這間恐怖之房，但一稍微扭轉門把，他便後悔了。

   「我的行李啊！」他內心的吶喊異常強烈，「這裡的人是怎麼回事？為了殺人還可以裝作若無其事的騙人嗎？而且，我還真的被騙了……」

   再者，除了行李是一大問題外，他在毀了這規矩的同時也累積不少的敵人，要是真的離開這裡，自己住一間的話，恐怕就會被一堆沒跟狄隼打到的人圍毆，既然結果是這樣，倒不如賭狄隼真的會想「保護」他吧！

   將視線移到房間內部，他馬上就看見狄隼拿著已出鞘的劍坐在床頭，渾黑的眼並沒有看向他，而是凝視手中發著寒光的劍，似乎根本沒有發覺他已出現在這間房間裡，心神早就不知道飄到哪去了。

   珞凌默默坐到另一張床上，對於狄隼的反應感到放心許多──至少狄隼沒有直接拿那把劍砍他，而且把劍拔出來也不是為了殺他。於是，他開始好奇的注視狄隼和他那把細長的劍。

   在珞凌眼中，狄隼身上的衣服是他目前在這船上見到最正常的一套，而且還蠻酷的！

   放棄看狄隼千篇一律無表情的表情，而將視線下放到他的穿著之後，珞凌便一直流著口水，想把狄隼的衣服搶來穿穿看……

   「啊！那身黑衣加上流蘇真迷人，那仿若把布撕成一條一條再拼湊到身上的感覺實在太有設計感了，手臂就好像纏上黑色繃帶一樣，甚至還有露指手套！我之前怎麼沒有注意到狄隼穿著的是這麼好的極品！啊……好……」珞凌在心中暗自讚嘆。

   當然不可能有人是一直被盯著還沒有感覺的，所以珞凌還在那邊讚嘆的同時，狄隼便奇怪地盯著他。

   「你想做什麼？」

   狄隼看了珞凌一眼，又看了自己身上，然後再看著珞凌……

   「……沒什麼！」珞凌趕緊把口水吸回去，強作鎮定地說道。

   「……」狄隼瞥過手中的劍，迅速將它收入鞘，「我先睡了。」

   狄隼把劍放在床上，人就躺在旁邊閉上了眼。珞凌鬆口氣地露出笑容，關上燈，在心中期待別再發生什麼事才好，然後人便這樣沉沉睡去。

   只是這一切不過是個開始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