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些微的揮劍聲劃破空氣在房間裡迴盪,天還未明,陣陣斬擊彷彿催促太陽升起般,絲毫沒有停歇,即使劍的主人已是汗如雨下,依舊沒有停下他危險的劍法,直到他把空氣奏成如鼓聲沉重的撞擊,他才俐落地將劍入鞘,望了那個至今仍呼呼大睡的「室友」一眼,他無言的抹去額上的汗珠,走進了浴廁。

 

   「這個人以後真的會一直當他的『室友』嗎?」他在轉開水龍頭的時候,不禁如此懷疑。雖然明明就是自己要他搬來的,但他還是不太敢相信,而且對方也是這麼想的吧?他到底為什麼會興起這種念頭呢?

 

   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同時,他也沖好澡,準備去吃早餐了,不過當他再度看到另外一張床上的珞凌,忍不住更後悔他當初的決定,究竟……他除了當他室友外,還要兼當鬧鐘嗎?

 

   狄隼深深地皺眉,火速拉開有些泛黃的被褥,忍著想拔劍殺人的衝動,吐了「起床」兩個字。

 

   珞凌忽然感到一陣寒顫,一股冷氣從他背脊爬上來,他只好驚恐地睜開眼,做好見鬼的準備。

 

   「什麼?原來是狄隼啊,我還以為有鬼……」珞凌說到一半就看見狄隼變得鐵青的臉,索性閉上嘴,不說了。

 

   「我去吃早餐。」狄隼扔下這句,人就非常快速的消失在珞凌的視線裡。

 

   「搞什麼啊?」一等狄隼出去,珞凌便這樣埋怨道。

 

   而狄隼的話還是讓珞凌意識到早餐時間已經到了,於是他懶洋洋地起床,原本打算換衣服,卻發現自己前一天根本沒換睡衣,只好悻悻然地刷牙、洗臉,再悠哉地走進餐廳裡。

 

   餐廳早上和晚上給人的感覺差別甚大,不曉得是不是因為昨天的事,還是早上本來就是這麼安靜,珞凌靜靜端著食物,腦海中不由得飄過昨晚和沙薩亞的對話,忽然之間,他想起事情的嚴重性……

 

   他很緩慢地從左看到右,更證實他的預感沒錯,所有人真的都如他所料的默默盯著他,而且眼神多半帶凶狠,宛如想把他連骨帶肉都啃了一樣,簡直比他之前所見的任何一次還恐怖(雖然他跟他們在同艘船上不過一天而已),只有那三人的視線不在他身上。

 

   他該去哪一桌才好啊?

 

   沙薩亞和拉魯坐在同一桌,周圍還有很多他不認識的人,看來他們兩個已經和好了,至於,狄準則是自成一桌,一股寒氣散在桌邊,搞得沒有人敢靠近。

 

   是沙薩亞還是狄隼好呢?他在心中猶豫著。

 

   雖然經過昨天的風風雨雨導致他比較想自己坐一桌,但是這種氣氛壓得他覺得重,如果他自己坐一桌的話,可能一堆刀、叉、盤子都飛過來了,想到吃早餐也是件麻煩事的他,對前往北方的艱難嘆了一口長氣。

 

   時間又過了幾秒,在心裡暗自分析,覺得自己跟狄隼在同一間房間,經過一個晚上還活得好好的,珞凌便下定決心要往狄隼的那桌走去。他天真的以為自己躲在那團寒氣裡面就不可能會遭受到任何攻擊,畢竟在那道無形之牆的阻隔下,完全不可能有人靠近,然而,他沒注意到,其他人在看見他往狄隼那邊走去時,全都變了臉。

 

   在他只差一步就坐到木椅上的那一瞬間,一根木條飛向他,從他跟前滑過,最後狠狠的插進木頭與木頭之間,插出一個小洞。

 

   珞凌驚訝的往木條飛來的方向看,赫然發覺剛才飛過面前的木條正是椅子的椅腳,而扔出椅腳的拉魯正若無其事得把剩下三支腳的椅子放回地上,好像那張椅子並沒有少掉一支腳的坐在上頭,而沙薩亞則是連看都不看一眼,繼續吃著面前的早餐,當珞凌把視線轉向他時,他正吞下一顆荷包蛋。

 

   「小鬼,可別走錯方向啊!」沙薩亞突然懶洋洋地說道。

 

   珞凌愣了一下,接著便緊張地問道:「沙薩亞和船長會保護我嗎?」

 

   「啊?你這白痴在說什麼?」沙薩亞狐疑地問道。

 

   其他人是一臉奇怪地盯著他看,只有狄隼視若無睹的喝下一口咖啡,四周的凝重氣息頓時少了不少。

 

   「只有你們三個沒有用恐怖的眼神看我,而且他旁邊……」

 

   都沒人。

 

   珞凌看了看狄隼,似乎不需要特意說出來,大家就懂了吧?

 

   「小鬼,雖然老子沒有說要幫你,但你也不必自暴自棄到這種地步吧!」

 

   珞凌有些高興又在意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所以遲遲沒有動作,此時周遭人們的「耳語」就這麼流入他耳中。

 

   「那傢伙是打哪來的啊?那副德性可以讓沙薩亞和拉魯這麼幫他?」

 

   「哼!拉魯是怕他一不小心死在船上,對船的聲譽不好吧!」

 

   「船的聲譽?開什麼玩笑啊?那種小鬼……」

 

   「呿!就算是魔王也挺他好了,他還是活不久,畢竟那傢伙惹到的可不是魔王就能擺平的角色啊!」

 

   「說的也是,沙薩亞是沒有那種『青年熱血』啊!」

 

   「『青年熱血』?你別把話說的太好聽了,上回的事你該不會忘了吧?」

 

   「別說的好像你經歷過似的,你不想活了啊?」

 

   「喂,經歷過的話,早死了!不過那種攻擊方式,你我都見識過的,只是……據說他在切磋賽時,根本沒展現出真正的實力。」

 

   「果真是狠角色!我看拉魯和魔王乾脆直接讓狄隼把那種惱人的小鬼宰掉不就好了!」

 

   「想殺那個小鬼,不用搞到船沉吧!」

 

   「的確,在這個節骨眼上再惹到他的話,可能真的會船沉……」

 

   有沒有這麼誇張?而且被他們這麼一說,珞凌覺得自己越來越渺小了,再加上……他怎麼真的這麼不受歡迎?唉,以後的日子要怎麼過啊?該不會要命喪大海吧?

 

   「沙薩亞……」珞凌淚眼汪汪的對著沙薩亞說道。

 

   「什麼?」沙薩亞臉上突然冒出一顆斗大的汗,但他仍堅持吃下了一顆荷包蛋。

 

   珞凌盯著沙薩亞吃下那一顆荷包蛋之後,旋即變成一隻超級無辜的拉不拉多犬,嚇得沙薩亞直接大咳起來,隔壁的拉魯邊搖著三腳椅,邊朝他射出同情加哀悼電波,不過,珞凌總是沒搞清楚狀況。

 

   「沙薩亞,你不要緊吧?一定是你吃太多蛋,老天看不下去了,別再吃了!」

 

   珞凌一臉擔憂的指著沙薩亞盤裡疊成一座小山的荷包蛋,似乎很難理解為什麼會有人想吃那麼多的蛋,弄到被上天討厭,他從來就沒見過這種事,果然大家都說「大海是深不可測的」,他想,也許連航行在海上的人也是吧?

 

   「珞凌!」沙薩亞終於忍受不住地大叫道。

 

   「欸……?」

 

   珞凌愣了一下,之後居然露出燦爛的笑容。

 

   「哇!沙薩亞第一次叫我的名字耶!好高興喔!沙薩亞你也很開心吧?你叫了我的名字耶!」

 

   沙薩亞瞪著大眼看珞凌端著食物在餐廳裡轉圈,也看見狄隼鄙視的眼光射在那個不知道少幾根筋的笨蛋身上,然後,他無奈地對著旁邊不動聲色的拉魯無力的問道:「請問船長大人,老子可以把他踹下船嗎?」

 

   只見拉魯露出認真的神情回道:「不行,就算是白痴,在這艘船上也有人權!」

 

   珞凌繼續轉他不知第幾百個圈,好像根本沒聽到一樣。

 

   狄隼喝下最後一口咖啡後,悄悄將杯子放回桌上,在站起來的那一刻同時接收到眾人的視線,但他只瞥了珞凌一眼,便很習慣那些眼神地走向甲板,彷彿在這船上發生的任何事都與他無關。

 

   所有人在狄隼踏出餐廳之後,就開始做自己方才未完成的事,只有一個穿著火辣且妖媚的女人依然把視線停留在狄隼消失的餐廳門口,許久,仿若時間就停留在那一點。

 

   想當然,時間是不可能永遠停在那一點的,所以,在女人的視線之外,珞凌還是繼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轉圈,直到沙薩亞再也受不了地對珞凌展開荷包蛋攻擊時,珞凌才停止轉圈的動作。

 

   「不准浪費食物!」

 

   於是,沙薩亞頭上多出一個「包」。

 

   「可惡!拉魯,老子要殺了你!」

 

   「誰叫你亂丟食物!荷包蛋是吃的,不是武器!」

 

   「你沒看到老子在丟給珞凌吃嗎?」

 

   「我只看到你在欺負珞凌弟弟!」

 

   「他哪時候變成你弟弟了啊?拉魯你這不要臉的變態老頭子!」

 

   「什麼?你敢說我是老頭子,你不想活了,是嗎?」

 

   珞凌傻眼的看那兩人咬牙切齒地爭鋒相對,不明白他們是哪裡來的活力,可以整天吵吵鬧鬧,甚至外加打打殺殺,但這表示他們兩個其實感情很好吧?

 

   珞凌不禁笑出來,他回憶起昨天剛上船的時候,拉魯告訴他北方和這船上之人的恐怖,可是,結果就跟他想的一樣,是船到橋頭自然直,這些人雖然很強卻都不是壞人,而且看沙薩亞和拉魯開始「拆解」船艙的模樣,兩人的感情似乎比他想像中好上好幾倍,至於狄隼……

 

   他坐在剛才狄隼坐的位置的隔壁桌,咬著湯匙思考著。

 

   狄隼究竟是什麼樣的人?這船上的人感覺都很討厭他,不過從另一個角度來看,他們也全都尊敬……不,應該是說「害怕」著他,而一山比一山高,昨天沙薩亞說的強者就是指狄隼嗎?

 

   珞凌猛然朝拉魯一看。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那時狄隼是對沙薩亞說「那是我的對手」,所以,狄隼今天是要跟拉魯打囉?

 

   真令人期待。

 

   他微笑著,但那笑中竟含著一種從來沒見過的陰暗光芒,深深地,仿若墜入黑暗。然而在下一秒,那道光芒卻不復存在。

 

   他咬下一湯匙的食物,而無表情地凝視前方,穿透面前的打鬥,他的視線很遠、很遠,沒有目的地得向前延展……

 

 

 

(2)

 

   在甲板上停歇,狄隼微皺著眉面向汪洋大海,排除海浪拍打和船行進的聲音,他細聽身後幾不可聞的腳步聲,直到感覺它識相地在後方停住。

 

   藍天、白雲、大海,以及偶爾出現的幾隻海鷗,他確定一切都很稀鬆平常,事情也沒有出什麼差錯,但……居然有人敢跟在他身後?這是打從他上船,做了那件事之後,便沒有發生過的事,因此,究竟是什麼人敢偷偷摸摸地跟在他後面?

 

   「呵……不愧是眾所皆知的亡命徒,敏銳度果然是一般人無法比的!」

 

   來人有著一雙熾熱的瞳孔,溫和的亞麻綠長卷髮,以及足夠瓦解「溫和」這個詞的火紅爆乳裝和妖豔的面容,在大多數人的面前,這女人可是很有把握能使大家對她又敬又畏的,只是,面對狄隼這種角色……她實在沒這個信心,再說,到現在狄隼也僅是斜睨著她,表情還一副不耐煩的樣子。

 

   「羅絲雅……」狄隼將手放在木欄杆上,看著浪潮一波波襲來。

 

   「嘖!說話一定要這麼咬牙切齒的嗎?」羅絲雅不滿地扠著腰,但之後又慵懶地說道:「不過算了,要是你說話客氣點,反而會嚇倒人。」

 

   狄隼凝視前方的大海,心思根本沒有放在回應羅絲雅的話上面。

 

   「從你上船到現在也有三個月了吧?聽拉魯說,這回我們搭上了順風,不出十五天就會到達禁忌之地,算一算,這回比賽是最後一回了,但我們總遇不在一起呢!」羅絲雅感嘆地說道:「我本來還很期待你當我的對手呢!」

 

   「這船上還沒有人夠格當我的對手。」

 

   「真是個自大狂。看來你是沒興趣跟我打一回了?」

 

   「沒有。」狄隼冷冷地回應道。

 

   「嘖!雖然早就預期到了,但還是很讓人火大呢!其實除了你之外,我最近可是找到一個不錯的玩物!所以這十五天看來即使有些可惜,可是仍不失期待,你認為呢?」

 

   「不關我的事。」

 

   羅絲雅突然笑道:「現在的確是這樣,不過這十五天是很漫長的,若是不小心出現『你的對手』,也是在預料之中的,對吧,狄隼?」

 

   下意識把力道加在木欄杆上,他自然而然將情緒隱藏在握緊的手中,然而卻控制不了微微發顫的雙手,以及木欄杆嘎吱的哀嚎聲。

 

   「你想說什麼?」狄隼壓低聲音,殺氣騰騰地瞪著羅絲雅。

 

   正對狄隼如烈焰般的殺氣,羅絲雅反倒笑了出來,彷彿把狄隼惹成這樣的不是她,而這一笑,使狄隼不由得心中一震,不明曉狀況出在哪裡的惶恐瞬間流遍全身血管,只是,畢竟他不是沒見過場面的對手,因此,這份不安並沒有展現在外在。

 

   「果然還是小朋友,血氣方剛藏不住啊!」

 

   羅絲雅忽然從胸前掏出一把匕首來,妖豔的臉上多出一絲危險的氣息,狄隼見狀,右手悄悄附在劍柄上,警戒的眼神在她身上打轉,只要一個情勢不對,他的劍馬上就會出鞘迎敵。

 

   羅絲雅不是沒有注意到狄隼的反應,但是相對於狄隼的警戒,她是悠哉地舔舐出鞘的刀鋒,一點畏懼之色都沒有。

 

   「快要拔出來了喔!不是不把我當對手嗎,自大狂?」

 

   「臭女人!」狄隼咬著牙,任由怒氣在身周飄遊。

 

   羅絲雅美豔的臉上明顯出現怒容,牙齒緊緊咬在塗了口紅的下唇上,眼神活像要把人碎屍萬段一樣,之後,她更緊握住匕首,過度的情緒反應令她全身顫抖起來,內心的火山瀕臨爆發,她吞下一大口口水,憤然收起匕首,表情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最好收回你那令人不悅的話。狄隼,你能再這樣的機會不多了!」

 

   狄隼盯著羅絲雅不協調的笑容。

 

   他不懂這女人到底怎麼回事,一下氣得想吞了他,一下又笑得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究竟她那顆腦袋在想些什麼?

 

   「我很期待。」

 

   冷冷拋下這四字後,狄隼一轉身,躍上木欄杆,不理會欄杆發出的哀嚎,他輕快地順著細到只有一隻腳寬的欄杆行走,宛如一隻訓練有素的貓。

 

   羅絲雅注視著狄隼的步伐,那完美的平衡和絕對沒半點小心翼翼的膽量,令她嘴角忍不住更上揚些。

 

 

(3)

 

 

   吃過午飯,珞凌邊看著旁邊正狼吞虎嚥的沙薩亞、邊打了一個大呵欠,心裡不禁埋怨起沙薩亞的吃飯速度,但也不是沙薩亞吃得慢,而是那兩人竟然打到剛剛才肯罷休!

 

   就算他們不累,也要考慮觀眾的心情吧?

 

   看到快要視覺麻痺的珞凌,好不容易等到午餐時間,卻驚恐地發現那兩人根本不管食物在哪哩,好幾拳和碎裂的木條就這樣飛過來,害他只好學其他人一樣拿著盤子到處亂竄……精力旺盛也不是這麼用的吧?再說,他們記得他們是為了什麼打起來的嗎?而且,在這種「特殊情況」下,狄隼跑哪去了?他難得這麼期待狄隼的殺氣耶!

 

   唉!珞凌嘆了口氣,看著沙薩亞以一種接近音速的速度把食物塞進嘴裡,再像蛇一樣把它們全吞下肚,忍不住擔心他面前的人會不會噎死,又或是直接撐死,畢竟用這種速度吃了三十分鐘,可不是開玩笑的。

 

   結果沙薩亞不但沒有噎死或撐死,反而是伸出他百忙之中偷閒的一隻手,朝珞凌的頭「自然地」落下!

 

   「再衰等下酒砍不到精彩的啦!」

 

   「看來他的嘴巴沒有時間閒下來。」珞凌無奈地想道。

 

   這次他也不想計較沙薩亞又打他的頭,反正在昨天,他才剛上船就「受傷」不只三次,今天是第二天,他實在不敢想會「受傷」幾次了。

 

   「沙薩亞那麼慢,船長大叔早就吃飽了!」珞凌埋怨道。

 

   「本死了,你不動啦!喇魯是怕待會兒塗出來!」

 

   珞凌無言的盯著沙薩亞看,在思考許久之後,終於放棄理解。

 

   「你先吃完啦!根本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沙薩亞將盤中將近三分之一的食物以莫名的手法塞進嘴巴,再以奇特的方式吞下肚,搞得珞凌簡直是用看奇蹟的眼神盯著他看,而沙薩亞卻不覺得有什麼大不了的,再停頓幾秒以後,打了個飽嗝,他慢慢站起身,還伸了懶腰。見珞凌呆愣在原地,他神色自若地伸手把他拉起來。

 

   「快走啦!再慢就來不及了!」

 

   來不及?珞凌皺起眉頭,不敢去想他方才到底在那場混戰中生存了多久,連吃個飯都那麼累,他該怎麼生存下去啊?

 

   珞凌在內心發出吶喊後,便跟隨沙薩亞走到甲板上頭,可是在他一望見甲板,他就發覺不對勁了,因為不管怎麼看,甲板上那些寥寥無幾的人都不像是比賽即將開始的熱絡場面啊!甚至連比賽的人數都不足!

 

   「比賽真的要開始了嗎?我記得是三點,你沒記錯時間吧?」珞凌懷疑地問道。

 

   「誰跟你說老子要趕來看比賽的,老子是要來下注的!」沙薩亞環顧左右、不耐煩地回道。

 

   「下注?」

 

   「呿,原來給老子躲在那裡啊!」

 

   沙薩亞一副沒聽見珞凌的疑問的樣子,在發現他要找的人之後,便直直往那個明顯是用來充當櫃台的小桌子走去,看來與昨天用來報名參賽的桌子一樣,只是上面的紙製立牌換成了「下注」兩字,對珞凌而言,「下注」的地方十分顯眼,因此,他完全不懂沙薩亞所謂「躲」的定義。

 

   「拉魯。」沙薩亞對著那與昨天同樣一人的櫃台小姐說道。

 

   「拉魯和狄隼那場嗎?賭那場就算贏了,金額也不多喔!」那女人用很制式的聲音說道。

 

   「笨蛋,所以老子才說賭拉魯贏啦!」沙薩亞面露不耐地說。

 

   「拉魯嗎?賠率……」

 

   「別說了,反正只有老子說他會贏吧?」

 

   女人不置可否地點頭。

 

   「他媽的!什麼船長啊,人際關係差到只有老子護航!」沙薩亞不顧旁邊有人,直接埋怨道。

 

   「不能這麼說,不論是誰遇上他都會這樣的,你知道他從來沒輸過。」女人冷靜地回應,似乎早就習慣沙薩亞的反應。

 

   沙薩亞忽然沉默下來,不過下一秒他轉為堅定且強硬的態度叫道:「老子是絕對不會支持那個傢伙的!」

 

   珞凌猛然想起狄隼對他說過的話──別跟沙薩亞靠太近。到底是什麼意思,他目前仍不懂,但他們兩個是有什麼深仇大恨啊?這船明明從此次啟航開始不可能超過半年,這兩個人是結了上輩子的仇嗎?雖然,也許不需要一天,就能讓兩個陌生人變成互看不順眼,但這兩人是再用一個禮拜的時間結成這種深仇大恨嗎?珞凌怎麼想都想不通。

 

   如果只有沙薩亞這樣子還可以理解,不過為什麼連狄隼也這麼說呢?

 

   「喂,珞凌!從剛剛就一直心不在焉的,小心等下掉到海底去!」

 

   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直到沙薩亞用手肘撞他的手臂時,珞凌才覺得好像已經過了很久,該不會他剛剛都一直處於「呆滯」狀態吧?記得「她」說過,「那個樣子超蠢的」,沒料到他想著想著就忘了時間,真糟糕。

 

   「才不會掉到海底呢!」珞凌仍是嘟起嘴回應道。

 

   「說的也是,只是你的運氣似乎很不好,這對你也不知道適不適用……」沙薩亞邊撫摸欄杆,邊一派正經地說。

 

   珞凌不曉得自己究竟該哭還是該生氣,沒想到居然有人發現他的苦衷,長久以來,就沒幾個人看出他是個麻煩聚集人。不管他想做什麼,幾乎所有的麻煩和衰事都會接二連三地到來,他明明打從心裡想離它們遠遠的,然而,它們卻彷彿把他當成媽,死纏爛打都要纏在他身上,難不成它們出生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是他?

 

   搞什麼啊?他可是男人,不是媽媽啦!但……有這麼愚蠢的事嗎?他果然還是要生氣才對,就算這是事實,也不能這樣說出來啊!

 

   「沙薩……」

 

   正當珞凌打算罵人的時候,沙薩亞居然從他面前穿過去,來到他的右側,原本快罵出口的話便停頓在這裡,令他生氣的把臉往右側轉去,瞪著沙薩亞的背影,企圖繼續使用言語教訓他,但這感覺卻很快就消失無蹤。

 

   「臭小子!」沙薩亞語帶憤怒地低吼道。

 

   珞凌從沙薩亞身旁探出頭來,隨即他驚訝地呆立在原地。

 

   比賽開始了嗎?不可能吧?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泠淵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3) 人氣()